第 21 章 鉆石（一更）
關燈
小
中
大
第 21 章 鉆石（一更）
幽冷的宿舍，林靜看著郵箱不住顫抖，回覆是舉報經調查不成立。方甘婷看著她陰郁的神色有些害怕，電腦灰白的光打在她臉上，更像是孤魂野鬼。
她突然發瘋一樣大叫一聲，一把推開電腦，摔得稀碎。而後又撿起手機，神顛顛道：“我一定要讓你跟我一起下地獄。”
她按下發送鍵，卻發現學校論壇、校園墻、微博全都將某個名字設為屏蔽詞，既搜不了也發送不了任何東西。
一位女導員敲了敲她的門，目光覆雜：“林同學，你涉及一件違法案子，有警察找你。”
方甘婷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，看著林靜滑倒在地上。
她碎碎念道：“我沒有我沒有……”
代雅看著他單手打轉盤，不敢說話。
閔啟初透過後視鏡掃了她一眼：“覺得委屈的也是你，出事了不告訴我的也是你，還想怎麽著吧？”
代雅轉過頭來看他，轉移問題：“不想嘟嘟嗎？它被我養的可好了。”
“就走了三四天，我想它什麽？”
主臥與她是截然相反的房間，等代粵明入睡後，基本不會聽到她在做什麽，代雅還順帶拿海綿將臥室門上下的縫隙堵住了，以保證逃跑計劃萬無一失。
等著吧，等她出去確認先生的安全後，第一時間把這老東西送給警察局。
她拿著老人撓背的那種癢癢耙，刨開防盜網連接處松軟掉落的墻灰，以一個極其危險的姿勢踩在陽臺上。等到四個角都差不多，代雅試著用腳踹了踹，防盜欄瞬間松動，她嚇得一聲冷汗，抓緊內側墻壁，以防因為慣性摔下去。
代雅給它套了一個窗簾，往旁邊甩去，整個窗戶大開，晚風烈烈，吹起她的襯衣。
危險的是，剛剛甩下去的防盜網她並不確定是否落在自己期望的位置，天太黑了，屋內沒有照明，她看不清一樓有什麽東西。
如果貿然跳下去，萬一紮到鋼筋，那就是命還在不在的問題了。除此之外，還有很多隱藏的危險，尖銳的石頭、樹杈、灌叢。
但是今天不走，明天一定會被代粵明揍一頓，就再也走不了了。
她咬咬牙，又把柔軟的被子之類的全部扔下去，聽著聲音判斷。
她蹲在窗戶口，風吹起她的黑發，代雅聽著風聲中夾雜的輪胎碾過馬路的聲音，馬路上正正好駛過一輛車，近光燈一下掃過草坪和她。
然後停……停下了。
司機下了車，啪地一下關上門，她心臟狂跳，就怕他大喊救人。她看準草坪上花色的被子，索性閉了眼，一口氣跳下去。
雖然只是二樓，但是失速的瞬間太恐怖了，她恐懼到不敢叫出聲。
本以為會很淒慘地栽到地上，下一秒卻被卻被強大的人肉墊子接住旋了一圈卸掉沖擊力，她……還好好的。
代雅睜開眼睛，就看到閔啟初一臉慍怒。
“先生……你怎麽會在這兒？”
“你這都敢跳，不怕摔斷腿嗎！”他訓斥的聲音震耳欲聾，代雅瑟縮起脖子。
“你這都敢接，不怕手斷了嗎……”她的質疑聲中氣不足，理虧在她。
代雅耳朵動了動，似乎聽到樓上的腳步聲，她面色驚慌，抓起閔啟初的手往車上跑。
“等會兒再說，快走！”
*
代雅擡眸小心翼翼看了眼閔啟初，他面無表情開車，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，也不知道他要開到哪兒去。
撞上他這下糟了，不僅要解釋為什麽她在中國，還有代粵明那個糟老頭子是不是騙他錢了，不然他怎麽大晚上開車到她家樓下。
當時他醉得眼睛都沒有睜開，這樣也能記住地址碼？
“先生……”
“嗯？”閔啟初看著路上的限速標識。
“你不問問我為什麽回來了嗎？”
“我在等著你一五一十把事情解釋清楚，不然……”他斜睨她一眼，也許沒有別的意思，只是單純掃了一眼，但代雅莫名覺得他帶著一股戾氣。
不然什麽？
她把來龍去脈都說清楚，唯獨錢上面她含糊了過去，另找了個借口。
“我跟我父親關系不好，所以他才把我關在臥室裏。”
“只是關系不好，”他緩緩將車停在一個公園的湖邊，“那七百萬怎麽說？”
蘇州沒有夜生活，八點以後外面就幾乎沒人走動，更不用說現在已經十二點，周圍一片森冷，先生也仿佛被傳染了，語氣眼神都很可怕。
“他勒索我。”
閔啟初看著她的眼睛，不知道幾句話真幾句話假，但是當時她不管不顧跳樓，真的把他嚇壞了，腦子裏什麽也沒想就沖上去接，現在腕骨都因為沖擊力隱隱作痛。
閔啟初嘆了口氣，解開安全帶，他本想下去透透氣，身邊的人撐著膝蓋探過身來吻他。
柔軟的觸感一下就勾起了閔啟初那段如夢似幻的記憶，在他醉酒極度痛苦眩暈的時候，也有人毫不嫌棄地落下一吻，他就是覺得這一段不是幻覺，才來這兒附近探探。
閔啟初仰起脖子，喉結滾動，黑暗裏只能看到代雅一雙圓溜溜的眼睛，狡黠、美麗、充斥情谷欠。
“先生已經見過我最狼狽的一面了……”無論是她的家底，還是她面對親情的自私自利，他都見過了。
閔啟初唇上還是她的水漬，他沒有說話。
昨天他就說過了，他不介意。
早上起來的時候異常精神，閔啟初正在開會，筆挺的西裝褲將纖長結實的腿包裹嚴實。
禁欲範十足。
她在書房門口磨磨蹭蹭，感覺腿間有點腫痛，難以啟齒，半天也沒進去。閔啟初擡眸看到，招招手。
“在門口待著幹嘛？”
“怕你在工作……”她慢吞吞道。
平時就算是工作她也隨性進去，最多不在他筆記本的攝像頭前晃，書房哪兒裏都被她去遍了。閔啟初聽著她拙劣的謊言，失笑出聲。
他抱著她坐在腿上：“今天不去看看比賽嗎？”
代雅嘀咕：“都給我屏蔽調查了我還去看什麽。”
她今天穿的是百褶短裙，壓著微微翹起裙邊，一雙光潔白嫩的腿垂著。
他想到昨天，手撫上腿關切道：“疼嗎？我記得有點腫了。”
他試圖越過主人的意願直接檢查，代雅耳根子泛紅，按著裙子回道：“一點點疼。”
她昨天確實沒解他扣子，也就是解了皮帶騎上去過過癮，有一點點嘗試，但是太痛了她圖爽就蹭了蹭，閔啟初制住她的手，昏黃暧昧的燈光下他脖子青筋暴起，但也只是神情平靜克制警告她：“邊緣行為很危險。”
他們撕開了一個安全套嘗試，但是她上位軟綿沒力氣，最後也是放棄直接睡了過去。
不過第二天才算是知道了後勁兒，真疼。
“我去給你買點藥。”他說著就準備拿起外套出門。
回頭盯了她一眼，她坐在板凳上一動不動，只巴巴地看著他：“你一個人去吧。”
她平日裏面皮薄，閔啟初笑笑披上外套，一個人出門。
今天官方改了賽制，連續審查兩輪，有一部分選手評了趣味獎，然後被踢了出去，還有一些陪跑，連續砍了一半的名單。
除了創意設計大獎和工藝制作獎，之外的獎項都被稱為安慰獎，因為一旦被評上就會被踢出局，這些安慰獎甚至不可以幾獎多得。
不過就算這樣，拿到安慰獎的設計師也基本是各奢侈品牌的主流設計師，實力雄厚，這就是全青賽的含金量。
前四輪已過，代雅沒盼著自己能沖出來，只想著關於她的調查結果什麽時候能出來。
夜晚八點，她對閔啟初道：“先生，我出去買點東西。”
“要我陪你嗎？為了防止晚上的水汽，兩個男人又把天幕加固了一下，程秀給他們帳篷頂掛了一盞小夜燈。
“怎麽樣，好看不？”
代雅點點頭。
程秀又從車尾箱掏出來一個戶外幕布，約有一百寸的樣子。
代雅好奇地看著他的“百寶箱”：“還有什麽嗎？”
“你還想要啥，讓啟初給你變出來。”程秀開玩笑道。
閔啟初雙手插兜，悠悠走過來:“你還真是什麽都塞下了，怪不得選這兒。”
“我把這個幕布往那個墻上一掛，到時候兩個帳篷擠一擠，可以躺在裏面看電影，多舒服。”他笑道，“你也知道，我不樂意琢磨賺錢，但是享受生活絕對是人生第一位。”
“要我幫你嗎？”
“你又沒弄過，來幫倒忙，不如帶小雅去公園轉轉。”程秀扭頭道。
閔啟初偏頭看向代雅，牽起她的手征詢意見。
“走吧，飯後散步！”她悻然點頭。
他們走在瀝青路上，有小孩子在草坪上踢球，剛好滾到代雅腳下。代雅拿了起來，遞給小孩兒，他媽媽趕緊扶著他的頭：“還不謝謝叔叔阿姨。”
小孩子很有禮貌，法語磕磕絆絆。
“不用謝。”
她與閔啟初挽著手，繼續在湖邊散步。
“他叫你阿姨不生氣？”
“這有什麽好生氣的，我大他十幾歲，還當不起一聲阿姨嗎？”她狡黠地看向閔啟初，“是吧，閔叔叔？”
閔啟初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腰：“現學現賣是吧？”
代雅看著漸漸遠去的永安閣，突然想起下午遇到的卓程，她微微仰頭：“為什麽你前妻總攆你屁股後面追？”
“什麽意思？”閔啟初沒聽懂她話語裏的彎酸。
“我看她旁邊那個人還幫她拎著包，明明有對象，為什麽還對你念念不忘？”她醋勁老大，“你不會又偷偷跟她聯系吧？”
“我來學校接你到我們今天出來，哪兒天我離開過你一個小時？”他掐住她嘟嘟的嘴巴，審問道。
見男人目光越來越幽暗深邃，代雅連連討饒：“對不起對不起……”
片刻她不長記性，悄悄吐槽：“手機聯系也是私下聯系。”
閔啟初把伸手把手機遞她面前：“沒翻出來今晚別睡覺。”
她識時務雙手合十道歉。
“我只是不希望你跟她再做什麽交易，更別是為了我。遲早有一天我會站在她威脅不了的位置，而且我覺得這一天不遠了，如果你是說因為我而無謂犧牲什麽，我會生氣。”她認真看著他，“我不需要這種犧牲。”
閔啟初收回手機，淡淡一笑：“牙牙，你是不是太不放心我了。在感情上，我不會做這麽幼稚荒謬的事情。”
代雅仰頭：“那成熟的事是什麽？”
“堵住你叭叭的嘴。”
用一種侵入的方式。
永安閣裏有可以洗漱的地方，整夜亮燈，收拾完之後四個人悠閑地蓋著被子看電影。他們與程秀施葉在兩個帳篷裏，帳篷上攢動的影子能看到他們的身影，小情侶互相依偎著。
代雅早上起得早，精力不夠，加上她不太愛看動作電影，擱閔啟初懷裏心不在焉地走神，然後開始打瞌睡，額邊的碎發糊上了臉頰，她小腦袋一點一點，最後放棄掙紮，栽到了他腿上。
模模糊糊還能聽到電影的音效，以及他們朦朧小聲的對話，像是隔著一層窗戶紙。
“小雅困睡著了嗎？”
“她睡了……”一只溫柔的大手拂開她面頰上的細碎頭發，那種若有若無的癢意終於消失不見，然後眼前的光源也被遮擋，疲憊感盡失，這個夢前所未有的踏實。
施葉拿了一張浣熊絨小毯子過來，看著伏在閔啟初腿上睡著的人，因為是側躺著，臉頰剩餘不多的嬰兒肥都被擠了出來，嘟著一張嘴，她長長的睫毛偶爾顫動一下，施葉將頂上的小夜燈關上了。
“晚上有點涼，我拿了張帶絨的薄毯，你給她裹住。”施葉道。
閔啟初將毯子給她披上：“謝謝嫂子。”
他低頭看了眼代雅，她應該是累極了，睡得很熟，即使他們在說話她也完全沒有被吵醒的跡象。
程秀心不在焉，電影也看不進去，此時只剩下他們幾個玩伴，他不禁張嘴問道：“啟初，你有想過結婚的問題嗎？””
“不用啦。”
她唇角掛著笑意，朝賽事展廳走去，留下來的人已經所剩不多了，約莫五十個人等著第四輪的結果。
已經揭露的獎項名單高調地展示在顯示屏上，既是榮耀也是驅逐。
她目光掃過全場，落在卓程淡然不驚的臉上。
“看起來很有自信嘛……”
展廳外面一陣哄鬧，選手都不明所以朝外面看去，但是下一秒第五輪晉級名單出來了，所有人無心關註，立馬將目光釘在墻上。
卓程一眼掃過，看到自己的名字心放了下來，她提起包準備回酒店，就看見顯示屏上的晉級名單翻了頁，代雅的名字赫然在一堆英文、法文中脫穎而出。
她瞳孔地震，幾乎是不敢相信，腳步牢牢釘在了原地。
一個新人，怎麽可能……通過第四輪！
手臂發麻間，一個硬邦邦的話筒直直撞上手肘，她吃痛蹙眉，只見展廳的大門早被打開，一群記者拿著錄音話筒沖到自己面前。
“卓女士，您為什麽會在羅森德大賽上汙蔑一個初出茅廬的設計師？今天全青賽的調查結果澄清了代雅女士抄襲John作品一事，你知道嗎？”
“今天羅森德公司的股票大幅度下跌，您作為羅森德權益股東和總監，怎麽看待自己口出惡言被反噬一事？”
“您還堅定地認為自己沒有錯嗎？”
“可是之前巴黎國美設計院的教授反駁了你的言論，為什麽還要汙蔑別人抄襲？”
她被擠到了墻角，周圍的同行大多投來疑惑、奇怪的目光。
以前全青賽每一輪結束也會有媒體采訪和錄制，但是怎麽今天這麽多，全都奔著卓程一個人去。
不過都在圈子裏，多少還是有人認識她，周圍有幾個巴黎人聽到了只言片語後瞬間明白了前因後果，開始吃瓜。
卓程一個字沒說，如果說了，她就是明天的頭條新聞。她身高不矮，踩著一雙七厘米的高跟鞋，越
過人群的頭，赫然看見了坐在參賽席上雙腿交疊的代雅。
她身姿漂亮儀態端方，一雙靈氣的眼睛和靈動的五官，光是坐在那裏就氣勢很強，她是故意的，故意等在這裏看她出醜。
吃完飯，幾個人匆匆散了，程秀屁股坐不住，牽著施葉準備回去。
閔啟初擡眸：“急什麽？”
“急著回家做點成年人該做的事，你們慢慢吃。”他揮揮手，帶上了施葉的包。
顧城自己開了車，兩撥人自然就分開了，代雅被暖氣熏得暈乎乎的，酒精更快地消融在了血液裏。
她眼睛都有些紅了，在寒風裏找到閔啟初靠上去，緊緊貼著他半邊身子，冷得顫栗：“閔啟初，好冷啊。”
閔啟初無可奈何牽過她手，替她擋住風。
“現在好點了嗎？”
代雅仰頭，下巴磕在他胸膛上，她嘟囔道：“不好。”
“我要你愛我，才暖得起來。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幽冷的宿舍，林靜看著郵箱不住顫抖，回覆是舉報經調查不成立。方甘婷看著她陰郁的神色有些害怕，電腦灰白的光打在她臉上，更像是孤魂野鬼。
她突然發瘋一樣大叫一聲，一把推開電腦，摔得稀碎。而後又撿起手機，神顛顛道：“我一定要讓你跟我一起下地獄。”
她按下發送鍵，卻發現學校論壇、校園墻、微博全都將某個名字設為屏蔽詞，既搜不了也發送不了任何東西。
一位女導員敲了敲她的門，目光覆雜：“林同學，你涉及一件違法案子，有警察找你。”
方甘婷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，看著林靜滑倒在地上。
她碎碎念道：“我沒有我沒有……”
代雅看著他單手打轉盤，不敢說話。
閔啟初透過後視鏡掃了她一眼：“覺得委屈的也是你，出事了不告訴我的也是你，還想怎麽著吧？”
代雅轉過頭來看他，轉移問題：“不想嘟嘟嗎？它被我養的可好了。”
“就走了三四天，我想它什麽？”
主臥與她是截然相反的房間，等代粵明入睡後，基本不會聽到她在做什麽，代雅還順帶拿海綿將臥室門上下的縫隙堵住了，以保證逃跑計劃萬無一失。
等著吧，等她出去確認先生的安全後，第一時間把這老東西送給警察局。
她拿著老人撓背的那種癢癢耙，刨開防盜網連接處松軟掉落的墻灰，以一個極其危險的姿勢踩在陽臺上。等到四個角都差不多，代雅試著用腳踹了踹，防盜欄瞬間松動，她嚇得一聲冷汗，抓緊內側墻壁，以防因為慣性摔下去。
代雅給它套了一個窗簾，往旁邊甩去，整個窗戶大開，晚風烈烈，吹起她的襯衣。
危險的是，剛剛甩下去的防盜網她並不確定是否落在自己期望的位置，天太黑了，屋內沒有照明，她看不清一樓有什麽東西。
如果貿然跳下去，萬一紮到鋼筋，那就是命還在不在的問題了。除此之外，還有很多隱藏的危險，尖銳的石頭、樹杈、灌叢。
但是今天不走，明天一定會被代粵明揍一頓，就再也走不了了。
她咬咬牙，又把柔軟的被子之類的全部扔下去，聽著聲音判斷。
她蹲在窗戶口，風吹起她的黑發，代雅聽著風聲中夾雜的輪胎碾過馬路的聲音，馬路上正正好駛過一輛車，近光燈一下掃過草坪和她。
然後停……停下了。
司機下了車，啪地一下關上門，她心臟狂跳，就怕他大喊救人。她看準草坪上花色的被子，索性閉了眼，一口氣跳下去。
雖然只是二樓，但是失速的瞬間太恐怖了，她恐懼到不敢叫出聲。
本以為會很淒慘地栽到地上，下一秒卻被卻被強大的人肉墊子接住旋了一圈卸掉沖擊力，她……還好好的。
代雅睜開眼睛，就看到閔啟初一臉慍怒。
“先生……你怎麽會在這兒？”
“你這都敢跳，不怕摔斷腿嗎！”他訓斥的聲音震耳欲聾，代雅瑟縮起脖子。
“你這都敢接，不怕手斷了嗎……”她的質疑聲中氣不足，理虧在她。
代雅耳朵動了動，似乎聽到樓上的腳步聲，她面色驚慌，抓起閔啟初的手往車上跑。
“等會兒再說，快走！”
*
代雅擡眸小心翼翼看了眼閔啟初，他面無表情開車，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，也不知道他要開到哪兒去。
撞上他這下糟了，不僅要解釋為什麽她在中國，還有代粵明那個糟老頭子是不是騙他錢了，不然他怎麽大晚上開車到她家樓下。
當時他醉得眼睛都沒有睜開，這樣也能記住地址碼？
“先生……”
“嗯？”閔啟初看著路上的限速標識。
“你不問問我為什麽回來了嗎？”
“我在等著你一五一十把事情解釋清楚，不然……”他斜睨她一眼，也許沒有別的意思，只是單純掃了一眼，但代雅莫名覺得他帶著一股戾氣。
不然什麽？
她把來龍去脈都說清楚，唯獨錢上面她含糊了過去，另找了個借口。
“我跟我父親關系不好，所以他才把我關在臥室裏。”
“只是關系不好，”他緩緩將車停在一個公園的湖邊，“那七百萬怎麽說？”
蘇州沒有夜生活，八點以後外面就幾乎沒人走動，更不用說現在已經十二點，周圍一片森冷，先生也仿佛被傳染了，語氣眼神都很可怕。
“他勒索我。”
閔啟初看著她的眼睛，不知道幾句話真幾句話假，但是當時她不管不顧跳樓，真的把他嚇壞了，腦子裏什麽也沒想就沖上去接，現在腕骨都因為沖擊力隱隱作痛。
閔啟初嘆了口氣，解開安全帶，他本想下去透透氣，身邊的人撐著膝蓋探過身來吻他。
柔軟的觸感一下就勾起了閔啟初那段如夢似幻的記憶，在他醉酒極度痛苦眩暈的時候，也有人毫不嫌棄地落下一吻，他就是覺得這一段不是幻覺，才來這兒附近探探。
閔啟初仰起脖子，喉結滾動，黑暗裏只能看到代雅一雙圓溜溜的眼睛，狡黠、美麗、充斥情谷欠。
“先生已經見過我最狼狽的一面了……”無論是她的家底，還是她面對親情的自私自利，他都見過了。
閔啟初唇上還是她的水漬，他沒有說話。
昨天他就說過了，他不介意。
早上起來的時候異常精神，閔啟初正在開會，筆挺的西裝褲將纖長結實的腿包裹嚴實。
禁欲範十足。
她在書房門口磨磨蹭蹭，感覺腿間有點腫痛，難以啟齒，半天也沒進去。閔啟初擡眸看到，招招手。
“在門口待著幹嘛？”
“怕你在工作……”她慢吞吞道。
平時就算是工作她也隨性進去，最多不在他筆記本的攝像頭前晃，書房哪兒裏都被她去遍了。閔啟初聽著她拙劣的謊言，失笑出聲。
他抱著她坐在腿上：“今天不去看看比賽嗎？”
代雅嘀咕：“都給我屏蔽調查了我還去看什麽。”
她今天穿的是百褶短裙，壓著微微翹起裙邊，一雙光潔白嫩的腿垂著。
他想到昨天，手撫上腿關切道：“疼嗎？我記得有點腫了。”
他試圖越過主人的意願直接檢查，代雅耳根子泛紅，按著裙子回道：“一點點疼。”
她昨天確實沒解他扣子，也就是解了皮帶騎上去過過癮，有一點點嘗試，但是太痛了她圖爽就蹭了蹭，閔啟初制住她的手，昏黃暧昧的燈光下他脖子青筋暴起，但也只是神情平靜克制警告她：“邊緣行為很危險。”
他們撕開了一個安全套嘗試，但是她上位軟綿沒力氣，最後也是放棄直接睡了過去。
不過第二天才算是知道了後勁兒，真疼。
“我去給你買點藥。”他說著就準備拿起外套出門。
回頭盯了她一眼，她坐在板凳上一動不動，只巴巴地看著他：“你一個人去吧。”
她平日裏面皮薄，閔啟初笑笑披上外套，一個人出門。
今天官方改了賽制，連續審查兩輪，有一部分選手評了趣味獎，然後被踢了出去，還有一些陪跑，連續砍了一半的名單。
除了創意設計大獎和工藝制作獎，之外的獎項都被稱為安慰獎，因為一旦被評上就會被踢出局，這些安慰獎甚至不可以幾獎多得。
不過就算這樣，拿到安慰獎的設計師也基本是各奢侈品牌的主流設計師，實力雄厚，這就是全青賽的含金量。
前四輪已過，代雅沒盼著自己能沖出來，只想著關於她的調查結果什麽時候能出來。
夜晚八點，她對閔啟初道：“先生，我出去買點東西。”
“要我陪你嗎？為了防止晚上的水汽，兩個男人又把天幕加固了一下，程秀給他們帳篷頂掛了一盞小夜燈。
“怎麽樣，好看不？”
代雅點點頭。
程秀又從車尾箱掏出來一個戶外幕布，約有一百寸的樣子。
代雅好奇地看著他的“百寶箱”：“還有什麽嗎？”
“你還想要啥，讓啟初給你變出來。”程秀開玩笑道。
閔啟初雙手插兜，悠悠走過來:“你還真是什麽都塞下了，怪不得選這兒。”
“我把這個幕布往那個墻上一掛，到時候兩個帳篷擠一擠，可以躺在裏面看電影，多舒服。”他笑道，“你也知道，我不樂意琢磨賺錢，但是享受生活絕對是人生第一位。”
“要我幫你嗎？”
“你又沒弄過，來幫倒忙，不如帶小雅去公園轉轉。”程秀扭頭道。
閔啟初偏頭看向代雅，牽起她的手征詢意見。
“走吧，飯後散步！”她悻然點頭。
他們走在瀝青路上，有小孩子在草坪上踢球，剛好滾到代雅腳下。代雅拿了起來，遞給小孩兒，他媽媽趕緊扶著他的頭：“還不謝謝叔叔阿姨。”
小孩子很有禮貌，法語磕磕絆絆。
“不用謝。”
她與閔啟初挽著手，繼續在湖邊散步。
“他叫你阿姨不生氣？”
“這有什麽好生氣的，我大他十幾歲，還當不起一聲阿姨嗎？”她狡黠地看向閔啟初，“是吧，閔叔叔？”
閔啟初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腰：“現學現賣是吧？”
代雅看著漸漸遠去的永安閣，突然想起下午遇到的卓程，她微微仰頭：“為什麽你前妻總攆你屁股後面追？”
“什麽意思？”閔啟初沒聽懂她話語裏的彎酸。
“我看她旁邊那個人還幫她拎著包，明明有對象，為什麽還對你念念不忘？”她醋勁老大，“你不會又偷偷跟她聯系吧？”
“我來學校接你到我們今天出來，哪兒天我離開過你一個小時？”他掐住她嘟嘟的嘴巴，審問道。
見男人目光越來越幽暗深邃，代雅連連討饒：“對不起對不起……”
片刻她不長記性，悄悄吐槽：“手機聯系也是私下聯系。”
閔啟初把伸手把手機遞她面前：“沒翻出來今晚別睡覺。”
她識時務雙手合十道歉。
“我只是不希望你跟她再做什麽交易，更別是為了我。遲早有一天我會站在她威脅不了的位置，而且我覺得這一天不遠了，如果你是說因為我而無謂犧牲什麽，我會生氣。”她認真看著他，“我不需要這種犧牲。”
閔啟初收回手機，淡淡一笑：“牙牙，你是不是太不放心我了。在感情上，我不會做這麽幼稚荒謬的事情。”
代雅仰頭：“那成熟的事是什麽？”
“堵住你叭叭的嘴。”
用一種侵入的方式。
永安閣裏有可以洗漱的地方，整夜亮燈，收拾完之後四個人悠閑地蓋著被子看電影。他們與程秀施葉在兩個帳篷裏，帳篷上攢動的影子能看到他們的身影，小情侶互相依偎著。
代雅早上起得早，精力不夠，加上她不太愛看動作電影，擱閔啟初懷裏心不在焉地走神，然後開始打瞌睡，額邊的碎發糊上了臉頰，她小腦袋一點一點，最後放棄掙紮，栽到了他腿上。
模模糊糊還能聽到電影的音效，以及他們朦朧小聲的對話，像是隔著一層窗戶紙。
“小雅困睡著了嗎？”
“她睡了……”一只溫柔的大手拂開她面頰上的細碎頭發，那種若有若無的癢意終於消失不見，然後眼前的光源也被遮擋，疲憊感盡失，這個夢前所未有的踏實。
施葉拿了一張浣熊絨小毯子過來，看著伏在閔啟初腿上睡著的人，因為是側躺著，臉頰剩餘不多的嬰兒肥都被擠了出來，嘟著一張嘴，她長長的睫毛偶爾顫動一下，施葉將頂上的小夜燈關上了。
“晚上有點涼，我拿了張帶絨的薄毯，你給她裹住。”施葉道。
閔啟初將毯子給她披上：“謝謝嫂子。”
他低頭看了眼代雅，她應該是累極了，睡得很熟，即使他們在說話她也完全沒有被吵醒的跡象。
程秀心不在焉，電影也看不進去，此時只剩下他們幾個玩伴，他不禁張嘴問道：“啟初，你有想過結婚的問題嗎？””
“不用啦。”
她唇角掛著笑意，朝賽事展廳走去，留下來的人已經所剩不多了，約莫五十個人等著第四輪的結果。
已經揭露的獎項名單高調地展示在顯示屏上，既是榮耀也是驅逐。
她目光掃過全場，落在卓程淡然不驚的臉上。
“看起來很有自信嘛……”
展廳外面一陣哄鬧，選手都不明所以朝外面看去，但是下一秒第五輪晉級名單出來了，所有人無心關註，立馬將目光釘在墻上。
卓程一眼掃過，看到自己的名字心放了下來，她提起包準備回酒店，就看見顯示屏上的晉級名單翻了頁，代雅的名字赫然在一堆英文、法文中脫穎而出。
她瞳孔地震，幾乎是不敢相信，腳步牢牢釘在了原地。
一個新人，怎麽可能……通過第四輪！
手臂發麻間，一個硬邦邦的話筒直直撞上手肘，她吃痛蹙眉，只見展廳的大門早被打開，一群記者拿著錄音話筒沖到自己面前。
“卓女士，您為什麽會在羅森德大賽上汙蔑一個初出茅廬的設計師？今天全青賽的調查結果澄清了代雅女士抄襲John作品一事，你知道嗎？”
“今天羅森德公司的股票大幅度下跌，您作為羅森德權益股東和總監，怎麽看待自己口出惡言被反噬一事？”
“您還堅定地認為自己沒有錯嗎？”
“可是之前巴黎國美設計院的教授反駁了你的言論，為什麽還要汙蔑別人抄襲？”
她被擠到了墻角，周圍的同行大多投來疑惑、奇怪的目光。
以前全青賽每一輪結束也會有媒體采訪和錄制，但是怎麽今天這麽多，全都奔著卓程一個人去。
不過都在圈子裏，多少還是有人認識她，周圍有幾個巴黎人聽到了只言片語後瞬間明白了前因後果，開始吃瓜。
卓程一個字沒說，如果說了，她就是明天的頭條新聞。她身高不矮，踩著一雙七厘米的高跟鞋，越
過人群的頭，赫然看見了坐在參賽席上雙腿交疊的代雅。
她身姿漂亮儀態端方，一雙靈氣的眼睛和靈動的五官，光是坐在那裏就氣勢很強，她是故意的，故意等在這裏看她出醜。
吃完飯，幾個人匆匆散了，程秀屁股坐不住，牽著施葉準備回去。
閔啟初擡眸：“急什麽？”
“急著回家做點成年人該做的事，你們慢慢吃。”他揮揮手，帶上了施葉的包。
顧城自己開了車，兩撥人自然就分開了，代雅被暖氣熏得暈乎乎的，酒精更快地消融在了血液裏。
她眼睛都有些紅了，在寒風裏找到閔啟初靠上去，緊緊貼著他半邊身子，冷得顫栗：“閔啟初，好冷啊。”
閔啟初無可奈何牽過她手，替她擋住風。
“現在好點了嗎？”
代雅仰頭，下巴磕在他胸膛上，她嘟囔道：“不好。”
“我要你愛我，才暖得起來。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